拿起枪，是因为我别无选择

文/路瑞海

摄影/塞巴斯蒂亚诺·皮克洛米尼

班妮菲特·艾卡拉，时年27岁，带着六个孩子的寡妇。“我为生命和自由而战，我为证明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而战。”她说。

时年44岁的克罕莎是一位抚养着七个孩子的家庭妇女，也是叙利亚一支女性战斗队的领导人。和其他女战士不同，她没有用纱巾蒙脸。在接受摄影师塞巴斯蒂亚诺·皮克洛米尼（Sebastiano Tomada Piccolomini）采访时，她表情很轻松：“我感到很乐观，我们将战胜政府的强权，从而彻底结束贫穷和不公。”说完兴奋地挥动着手中的枪。

这次采访和拍摄是在叙利亚内战之初，后来的事态发展，让这些为亲人和自由而战的人始料未及。

这场战争肇始于三年前。2011年3月，15名叙利亚中学生因反政府涂鸦被捕，引发叙利亚民众大规模示威，政府军中一部分对巴沙尔总统不满的反对派士兵哗变，成立了“叙利亚自由军”。当时，外界以为这可能是另外一场“阿拉伯之春”，但冲突却变成了持久战。

从2012年7月中旬开始，叙利亚反政府军控制了阿勒颇省的北部。该省位于叙利亚西北，紧邻土耳其。巴沙尔·阿萨德总统领导的政府军则试图夺回对这一区域的控制权。该省首府阿勒颇是叙利亚第二大城市、也是叙利亚人口最多的城市。意大利裔摄影师塞巴斯蒂亚诺，就是在此时，偷渡进入战事正酣的叙利亚，辗转来到阿勒颇市。之后他又多次往返，深入采访和拍摄了盘踞在此的反政府武装。

“最为血腥的战斗都发生在阿勒颇。” 塞巴斯蒂亚诺说。很多时候，他都是和自由军在一起，不得不时刻小心无处不在的冷枪和空投的炸弹。尽管很难获知城市其他部分的战况如何，但奔驰的运伤车和医院里的混乱让人们可以想见战斗有多激烈。当地人原本用来运货的厢式货车，现常被用来运送伤者，车斗里不断堆叠的血迹都来不及擦去。

“一次，一辆载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兵的货车后，一个举着一条手臂的男人在飞奔——他希望把断肢塞给战友，以便在医院派上用场。” 塞巴斯蒂亚诺对Lens回忆道。死于枪战或爆炸的人太多，以至于尸体有时候会得不到及时清理和掩埋。塞巴斯蒂亚诺常看到路边有很多骨头，很难辨认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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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超过400万的叙利亚人无家可归，300万人逃到周边国家，成为难民。在叙利亚边境，出现了一系列巨型的、庞大的难民营。留在叙利亚北部的数百万人在饮用水和食品短缺的情况下，艰难度日。塞巴斯蒂亚诺说：“反对派曾经喊着民主自由的口号，但现在的叙利亚战争，只是为了土地和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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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ns：在你看来，为什么女人会拿起枪战斗？

塞巴斯蒂亚诺：从她们的自述可以看出，真的是别无选择。

在自由叙利亚军控制的地方，这些女兵也担负着重要的角色，她们最常担任的角色是掌控某个检查站，可以对过往的女人搜身，以确保那些政府军安插的军事间谍无法混进来。女人总是被战争双方用来充当间谍，搜集和传递情报。她们也经常被安排去运送武器和装备，同男人相比，她们被搜身检查的几率更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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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ns：亲历过战争后，你现在对战争持有什么样的看法？

塞巴斯蒂亚诺：对于战争我不想表达自己的意见，因为我要尽可能地客观。战争双方都做了相当多的错事，我唯一关心的是被卷入战争中的那些普通人。希望他们被关注，最终能重新回到正常生活。

克罕莎，时年42岁，已婚，是一位生了七个孩子的母亲，也是这批女战士的头儿。在接受塞巴斯蒂亚诺的拍摄时，她还感到很乐观，但随着战事的绵延，她不再说类似的话。

拉娜，时年20岁，学生。在阿勒颇的一个秘密指挥部里，当被问及为什么拿起枪参加战斗，她说：“我们有其他的选择吗？”

即便战争也抹杀不了女人爱美的天性。在作为临时指挥部的残破建筑中，拍照前，她们还是尽可能地修饰了仪容，戴正头巾，把黑袍上的尘土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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