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孩的渴望

文/耿悦

摄影/珍·戴维斯

左图：戴维斯安静地站在窗户的左边，落日的余晖和窗子清冷的色调，有一种梦境般的质感。“这样运用光线，其实想去传达出一种渴望——让自己看起来有欲望，想去尝试甚至去引诱异性。”她说。此刻，戴维斯的体重在244 斤左右，她被肥胖所带来的自卑淹没。

右图：减肥之后的戴维斯倚在位于纽约布鲁克林街区的公寓的窗前。她脱下了厚重的暗色调的衣服，换上了轻薄的碎花棉布裙。刚做完胃束带手术半年多的她，还在贪婪地吮吸着生活的气息：一切仿佛都是全新的。

一天，在哥伦比亚大学一间校园书店里， 珍· 戴维斯（Jen Davis）被一本摄影集吸引住了。画册的封面是一个女人赤裸的后背，她双手提着一件黑色礼服放在胸前，欣赏着镜中的自己；她的爱人，一个赤裸的男子，正躺在床上用目光打量她的身体。

戴维斯仿佛被击打了一下。这是本科的最后一学期，戴维斯站在书店里，如梦方醒般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亲密关系是她生命中一直缺失的东西。随后一周内，影集中的画面充斥在戴维斯的脑海中，动人的幻觉在心头闪过：爱抚、皮肤的温热、指尖轻柔地从上至下抚摸着身体……

“该如何表达这些呢？”

次日清晨，在沐浴之后，戴维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滴从金黄色的头发滴落到地板上，她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打开了。当晚，她取出相机，拍完了四卷胶卷。胶片中，皮肤上的水珠晶莹剔透。那一年，戴维斯23 岁。在此之前，出于对外形的自卑，戴维斯一直恐惧把相机对准自己。

……

她想去挑战社会的成见。 “从小到大，我从来不敢直视自己在镜子里的身体，我只看自己感觉好的那部分，其实是一种逃避。”戴维斯说，“如果我把相机对准自己，也许可以从一直束缚着自己的魔咒中解脱，把一直以来的压抑释放出来。”但她并不想成为一种标签，或是肥胖人群的代表，通过每日的记录去表现一个胖人如何在世上艰难生活。在她来看，任何一种体型的人，都会对自己的身材有不满意、不舒适的感觉。“有一些女孩，即使她们没有我这么胖，也对自己的外形有不安全感。我只是试图在一个很年轻的年纪，23 岁，去向生活发问。我当时不了解自己，不认识自己，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想要了解陌生人对我的判断……我拍照只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自己，精确地表达自己。”她对Lens 回忆说。

……

2004年，戴维斯开始创作《幻想》系列，在作品里加入更多真实的渴望和欲求。她邀请男子与她扮演亲密的情侣，相机记录下她的脆弱和依赖。“我尝试着去理解何为亲密，何为渴望。所以我找一个男孩来扮演我的男友，去体会被搂在怀里的感觉。”她说。

……

在2011年的春天，戴维斯应邀参加一场在纽约锡拉丘兹举办的摄影活动，展览上回顾了这十年来她的自拍系列。当她走在展厅里，看到自己被放大的作品时，再次感觉到被一种相似的恐惧击中，“与23岁刚毕业那年，我读到那些校园期刊时的情绪非常像。回头看这些照片，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其实没有发生真正的改变”。

她说，“我在相机前表现出了脆弱，但我更想在爱人面前，展现我的脆弱。”那年夏天，戴维斯去做了胃束带手术（一种将腹腔镜束缚在胃上部，可以通过注水调节松紧的硅胶制束缚带手术）来抑制食欲。“我不想在40岁醒来时，仍是这个体重。为了健康，我也应该控制自己的体重。”她说，“我想要知道，不再背着这么多肉生活，生活在一个不再以外表来评判我的世界里，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

2012年，当被Lens问道，“在你的生活中，最大的恐惧是什么？” 她当时回答说是“没有真正地体验过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和因爱而生的肌肤相亲”。

一年多后，Lens再采访她时，她已经结束了第一段恋情，又投入了第二段。“这个男人接受全部的我：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当他对我讲这一切时，我相信他。当被他抱在怀中时，我能体会到爱。”

完整内容请见《Lens》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