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岁出国旅游,还住青年旅舍?”
瑞士莱西根的青年旅社,坐落在图恩湖岸边。
但人生从来都不是只有一条「正确」的路,我们不断成长,为的是让自己的人生能够跟随内心,有所选择。
在那些年纪30+,依然会把青旅列入出国旅行住宿的人群中,他们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第一批住青旅的中国人,
已经40岁了
看世界的方式有很多,青年旅舍是最平易近人的那一种。
它最早出现在20世纪初的德国,那时许多人认为:年轻人不论贫富,都应该外出认识世界。抱着这样的愿景,1912年德国教师理查德·希尔曼在阿尔特纳的废弃古堡中,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家青年旅舍——Altena Castle Youth Hostel。
Altena Castle Youth Hostel,图片© Andreas Giesbrecht-Mantler
希尔曼为旅舍配备了高低床、床垫、被褥、带锁的个人储藏柜、简易桌椅、公共浴室和洗手间,在一楼大厅里有可以交流的共享空间,设施虽然简单,但完全够用。这些配置在100多年后,依然被世界上的大多数青旅所沿用。
1932年,国际青年旅舍联盟(Hostelling International,简称HI)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成立,强调青旅是不分国籍、种族、年龄、性别、职业、宗教、政治立场的住宿设施。也是因此,早期大多数的青旅并不严格限制年龄,但从主要的客流来看,背包出行的年轻人更能接受这种开放、友好的住宿方式。
大部分中国年轻人,是在千禧年前后知道了青年旅舍这一事物。
1999年9月,中国第一家青年旅舍协会——广东省青年旅舍协会(YHA CHINA GD)正式成立,随后逐渐在北京、云南、西安等主要的旅游城市中开始发展。受此风潮影响,一些同时期出国学习的留学生们,也开始在国外尝试住进青年旅舍。
自然中的青旅。
标准的青旅的样子。
对于海外旅行来说,青旅长久以来都是更便宜的住宿选择。男女混宿的房间最便宜,其次是人数更少的房间和全女/男房间,一些青旅会有小部分单人/双人间可以选择,但价格可能也和小型酒店或是airbnb独享一个房间不相上下。
这种和传统酒店完全不同的住宿形式,以“便宜”“离景点近”“能在旅途认识新朋友”等优势,吸引着全世界的年轻人。
“和萍水相逢的人社交,
反而没那么多压力”
千禧年后的第一个十年,精打细算的“穷游”是一件不会被嘲笑的事情。
在30岁以上出国旅行还在住青旅的人群中,很大一部分是曾经在学生时代受到这股风潮的影响,背起行囊住进青旅,在短暂的旅程里收获了跳脱出以往生活的记忆。
逆光纪今年45岁,曾经在500强企业工作,目前是旅行自媒体人。20多年前,他在德国留学,在找到长租房之前先选择了住在青旅。后来的数年中,他陆续去了90多个国家,几乎每个国家都会住青旅。
和青旅里的猫咪合影。©️逆光纪
©️逆光纪
“青旅的好处就是大家都很随意,照顾自己的能力也都很强,搭伴容易,想「自闭」也容易,不用有压力。”
彦可是在2005年在德国留学时接触了青旅。她的“起点”很高——当时的老师策划了一次旅行,带整个班同学去住全世界第一家⻘年旅舍,就是前文提到的Altena Castle Youth Hostel。
Altena Castle Youth Hostel,房间就分散在这些古堡里。©️彦可
2024年,面对峡湾的青旅,在挪威。©️彦可
青旅住得多了,彦可也遇到过同寝室的人产生摩擦。当时她住在男女混宿的16人间里,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因为不同的住宿习惯吵起来了。一旁的五六个人就围着看他们吵,必要时还帮助他们翻译表达彼此的意思,现在想起来,还是一个滑稽又可爱的场面。
现在旅居北欧的小雅是一位自由职业者,她从大概15年前开始接触青旅,在捷克的克鲁姆洛夫小镇上,定了青旅中的单间,清晨醒来的时候从窗户望出去,下着雪,树木、房屋的尖顶都是天未亮的蓝色,脑子里一下闪过卡尔维诺的《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
在墨西哥的普埃布拉,小雅住过一家青旅叫Leonardo hostel,墙壁和天花板都是陈年的壁画,雕花的木头门窗,植物花纹的马赛克瓷砖砌成的浴缸,还有一间有高大的厚实木质书架的图书馆。这家青旅在疫情之后已经倒闭了。
2017年,小雅在巴黎的青旅遇到小偷,她把背包放在床上去洗澡,出来之后发现钱包没了——里面有所有的卡、现金和刚买的博物馆通票全部丢失,这是她第一次住青旅遇到不好的事情。所幸手机还在,她打电话给家人才解了围。
无论何时住进青旅,身旁的一切都在向你伸出触角,这和注重隐私和奢华体验,「能叫出客人姓,记住客人喜好」的五星级酒店截然不同。
“成长是丢失好奇心的过程”
伦敦青旅,对面是大英图书馆。©️a.
她选了6人女生间,房间里有一个黑人商务女士,一个日本女孩,两个欧洲年轻人,还有一位60岁的法国姐姐。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大家的行李箱和背包都堆在地上,衣服挂在床边。每个床边有一盏台灯,有种不说话的大学女生宿舍的感觉。
a.觉得这个年纪再住青旅,反而不用像年轻时那样刻意社交。无论早出晚归或晚出早归,只要不会打扰到同屋的旅伴,就一切都很好。
小雅现在已经结婚,和丈夫一起出门旅行时,两个人偶尔也会选择住进青旅。今年,她在去丹麦设计周时,定了哥本哈根的next hostel,房间是类似胶囊旅馆的设计,不是开放的床铺,即便是男女混合宿舍也住得很安心。这家青旅的顶层花园有一间公用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很有设计感,穿过露天花园走进去,一点也不输那些很贵的景观餐厅。
小雅选择这里的原因是交通方便价格便宜。她认为现在的青旅因为定位和理念越来越多元,吸引的住客也更多元,比如常常有坐在青旅大堂里打开笔记本工作的出差党。
30岁后再选择青旅出行,她觉得有一种“我是nobody,我不比任何人特别,只是自由来去的旅人中的一个”的感觉,原先穷游的新鲜感正在慢慢消退。
也有人在长大后,会选择在一段旅途中,用酒店+青旅的形式来解决住宿。
时光流转,41岁的彦可已经是童装设计师品牌联合主理人,孩子也已经上了小学。疫情后,她又开始恢复出国旅行,在日常酒店选择之外有时也会刻意穿插⻘旅住宿,一部分理由是想要重新体验年轻时的快乐,也有时候是因为想去的位置没有很好的住宿选择。
多年过去,她仍然不介意选择多人混宿间,只为了复刻当年真实的体验,但价格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这样的青旅之行,更像是忙碌生活中对自己的奖赏。
最近,彦可在计划12月初自己去日本高松看红叶,她选择订了两晚贵的乡下温泉酒店,最后一天回高松住订了青旅。
东京青旅。©️Lea
曾在法国读书的Lea大学时经常利用假期住进青旅,以自己的方式探索世界。毕业以后成为了一名时装编辑,日常忙碌。每次私人行程中,她既想感受青旅的氛围,也不排斥酒店的便利和服务。因此她既会住青旅,也会根据经济情况定几晚酒店。疫情之后,她看到一些之前在欧洲、日本住过的青旅都关闭了,觉得体验这个世界,还是要趁早。
她甚至在毕业几年后,带着妈妈一起住过青旅。起因是她提起之前留学时的旅行,妈妈不知道青年旅舍是什么,但听她的描述觉得很好奇,于是在一次和妈妈在德国慕尼黑的旅程中,Lea再次住进了当年的那家青旅,和妈妈当了三天上下铺的“青旅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