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喀尔:没有拉力赛之后
文/李京
图说/本刊记者斗荣
四月的一天,达喀尔附近的戈雷岛上,两位女士在睡午觉。达喀尔是典型的热带草原性气候,长夏无冬,半年暴雨不断,另外半年则滴水不下,很是折磨人。不过对于来自欧美的游客来说,这里是躲避寒冷和体验热带风情的绝佳场所。
曾经的殖民历史将达喀尔塑造成了一个独特的城市:它既属于非洲,又带有强烈的欧洲气息,归属不明,像是交集处一个巨大的贸易市场。这儿的街道上挤满二道贩子、妓女以及蹲在欧洲各国使馆门口排队等候签证的签证贩子。来自欧洲的无业游民和叛逆青年满身文身,整天抽着烟在沙滩上溜达。这些人有时会充当导游,带白人游客坐船前往戈雷岛,因为那儿风景优美,而且有著名的“无返门”——戈雷岛是欧洲人在西非最早开拓的殖民点之一,当年,大量奴隶正是从这个岛登船前往欧美的。
/ 摄影/ GuyLeQuerrec /
刘波念念不忘十年前在玫瑰湖畔观看达喀尔拉力赛的情景:蓝天碧海的映衬下,几百辆赛车在黄沙中掀起巨浪,从欧洲跋涉前来的白人,脸上的风沙,与阳光、汗水和柴油黑烟混合,好像镀了一层古铜。他们身后跟着欢叫的黑人孩子。穿着印花布的塞内加尔少女,则顶着装满饰物的手工织篮,在终点的湖水旁,穿梭于亢奋的观众队伍中。
回忆起这些,总夹杂着“不可能再有”的遗憾。刘波19岁就随亲戚来西非,做了十几年的装饰品生意。达喀尔拉力赛好像是个开关,把他心中的很多梦想和认同释放了出来,正当他想着跟这些车队“跑一回”时,这项把达喀尔带入世人眼中的火爆赛事,在非洲戛然而止了。
达喀尔拉力赛由法国车手沙宾在1978年创办,他把自己在撒哈拉沙漠中的大冒险变成了全球车手的狂欢。30年后,四名法国游客在毛里塔尼亚被恐怖主义分子杀害,牵出一连串的安全威胁,最终导致2008年拉力赛停办,并由此从非洲退场。
赛事停办后,达喀尔街头没有了成群结队的房车和随处可见的欧洲人,玫瑰湖旁突击作业的400多栋别墅也被搁置了,城里年轻人不再有黑市换钱和导游这么轻松来钱的活计,更不要说塞内加尔和周边国家那些作为补给站迅速兴起又衰败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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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喀尔作为城市的历史,只有100多年。所以这里看不到显眼的殖民建筑,繁荣的工业港、70年代建筑为主的CBD商业区、停泊着艳丽独木舟的苏贝郡渔村和山羊乱跑的麦地那老城,组成了一个随意、多元、贫富交织的达喀尔。用塞内加尔建筑师迪奥普的话说,达喀尔就是一个个村庄的集合,从海边精美的别墅区到市中心活动板房下杂乱的小商品市场,城市不同区域像是分别处在不同的历史象限,相安无事地平行发展。
这样“互不干涉”的城市结构不但没有增强达喀尔人的“地盘意识”,反而使它成为国际上公认的最为宽容、温和的伊斯兰城市,这可以说是达喀尔最为宝贵的财富。与此同样重要的,是在法国强力保障下的民主政治。塞内加尔也是非洲极少数没有经历过政变与动乱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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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城市化起步较晚,很多非洲的传统与艺术被顺利地保留在现代生活中。白人们都以入乡随俗去做一件印花布裙为时髦。塞内加尔本地音乐则更为强势,以阿肯和尤苏·恩多尔为代表的歌手们也是西方乐坛的常客。城里还有不少艺术创作基地,表面上以工艺品市场的形式维持盈亏,其实是为欧美市场开放的艺术家园地,不少人在这里潜伏冥想,期望着一夜成名。
正是这样的土壤,催生了达喀尔双年展。每年涌现出的艺术新星虽然寥若晨星,但由此却带来了发达的工艺市场,实实在在地解决了老百姓的生计问题。最重要的是,黑人天赋的艺术直觉找到了展示的平台,这里成为不分贵贱的、改变命运的舞台。但艺术展也有尴尬,高端和超前的观念与大众没什么关系,也容易在他们中间引起争议;大多数本土作品太过简陋,又很难被欧美藏家看上。
不过,这个定位很可能要被改变了。去年底,塞内加尔突然宣布发现了重大石油资源,这让一贯温和的达喀尔获得了强力助推器,未来充满变数。在非洲,有很多被资源和财富剧烈改变的城市,兴衰仿佛一瞬间。达喀尔会是下一个吗?
2014 年 6 月的达喀尔时装周上,一位模特展示着喀麦隆设计师马蒂尔·达波洛(工作室位于巴黎)设计的服装。达喀尔时装周已经举办了12 个年头,本届共有 17 名来自塞内加尔、非洲和其他区域的设计师在此发布秋冬新品。这个看起来有些山寨的时装周在非洲范围内具有重要意义:随着中产崛起,时装业在非洲迅速发展,全非的设计师都试图通过这场“本土时装周”获得更多机会和客户。此外,众多有着模特梦的非洲女孩也会在这个时段云集达喀尔,试图被前来挖掘新人的欧美星探带往一个更宽广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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